风雨矿机之路| 专访杨作兴

清华核物理出身，却浸淫芯片行业20年

碳链价值：你是什么专业毕业的？

杨作兴：核物理专业。

碳链价值：核物理比较涉及基础科学，芯片设计主要是算法设计。 从核物理跳到制造芯片需要很长时间吗？

杨作兴：这两个东西最底层是电子。 其实在科学领域有两个最牛逼的东西，一个是数学，一个是物理。 要想在这个领域达到一定的高度，就必须在基础的底层有突出的地方，也就是在思想上超越别人。

你可以看到现在很多很优秀的软件工程师都不是软件专业毕业的； 半导体也是如此。 当今优秀的IC设计师，绝大部分不是微电子出身。 甚至可以说，这种情况比软件行业还要糟糕。 很多软件专业毕业后从事软件工作，但微电子专业从事芯片设计的就少得多。

碳链价值：你是学基础科学的，那么你最崇拜哪位科学家呢？

杨作兴：在基础科学方面，爱因斯坦当然是最好的。 他可以用自己的大脑建造世界。 理论物理是一个特别难的东西。

从小强矿机到烤猫芯片，从比特大陆到神马矿机

碳链价值：那你是怎么想到做矿机芯片的？

杨作兴：我是2014年进入这个行业的，在进入这个行业之前，也就是2013年到2014年，我在北京担任深圳君正的总经理。

我从事芯片行业多年。 当时为什么要离开君正？ 因为这个行业的薪酬和收益不成正比，真正赚钱的是系统集成商，而不是芯片设计商。

举个例子：2011年到2013年，我在做RFID芯片，一个芯片卖1.5毛钱，但是你在社区买卡20多块钱（卡主要是芯片成本），如此大的差价由系统集成商赚取。 当时我们在君正做CPU芯片卖给步步高。 情况与此类似。 步步高赚了真钱。

2014年，我离开君正。 当时我也在寻找新的方向，发现虚拟货币很有意思。 第一个是“货币”本身有点意思； 二是它使用矿机和芯片。

碳链价值：最开始在烤猫团队做研发工作吗？

杨作兴：没有，我当时对烤猫、阿瓦隆、比特大陆都不熟悉。

当时有一个网络写手，名叫“疯狂小强”。 他写了一部网络小说《比特币创富》，在圈内颇有名气。 讲的是早期比特币圈子里的人是如何发家致富的。 的。 （不过这么多年没更新了，我们是多年好友了，现在一直在问他要不要更新后面的故事。）

“疯小强”之前是烤猫的经纪人。 2014年，他想用烤猫薯片做自己的矿机。 恰好我的一个朋友认识他，并把我推荐给他。 就这样，我和他还有几个同学一起做了一台矿机，取名“小强矿机”。

2014年3月，“小强矿机”开始组队； 2014年7月，我们做了“小强矿机”。 这段时间，市场的情况还是不错的。 2013年比特币的价格虽然没有8000元那么高，但也在4000元左右。 矿机卖得很好。

碳链价值：那你为什么离开“小强矿机”团队？

杨作兴：我在之前的公司当老大已经习惯了。 当时的创业团队都是股东。 虽然我是CTO，但是大家都不怎么听我的。

也是在那一年，我离开了小强矿机团队，选择了自己创业。

我当时创业的想法是提高风速，提高电压，超频，让每台矿机在规定的时间内多挖20%，按照币种来说应该是挺划算的当时的价格。 于是我自己出资50万元，两个朋友各出资15万元，公司就成立了。

2014年9月，实验成功。 但非常不幸的是，比特币价格大幅跳水，从4000元跌至2000元。 这件事对我影响很大。 原来，如果我要实现高速风冷，就需要用大功率的风扇来提高它的风速，增加能耗。 但一旦币价下跌，电费占比将达到60-70%。 这种增加能耗增加收入的方法并不划算。

本来在八月份的时候，很多人对我的产品很感兴趣，想买我的产品，但是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这说明我的创业思路是错误的，所以我关闭了公司，加入了烤猫团队。

2014年10月，正式加入烤猫团队，开发BE300芯片。 那时候我也是第一次用全定制的架构做矿机芯片。 做出来后效果非常好，甚至比比特大陆的S5矿机还要好。 当时计划2015年1月发售，可惜币价跌到900元，烤猫也不见了。

碳链价值：你认为烤猫消失的原因是什么？

杨作兴：原因很多，我觉得主要有三个。

首先是淮安矿山事件。 他可能受到了威胁，他的矿机无法找回。 本来，烤猫是一个比较单纯傲慢的知识分子。 在他看来，上千台矿机被抢了，也拿不回来了。 在他看来，他可能承受不了。

二是币价形势不太好。 比特币从2013年的8000元跌到2015年初的900元，可能他真的觉得比特币失败了，心灰意冷了。

三是比特大陆采用了更先进的技术，生产出领先于自己的芯片。 烤猫公司整体上已经弱于比特大陆，这也是他无法接受的现实。

碳链价值：烤猫消失后，你立马去了比特大陆？

杨作兴：对，烤猫走后，我在2015年3月去了比特大陆。 ——那时候，公司的名字不叫“比特大陆”，而是地维数师。 这是詹克团于2011年在数科太和工作时成立的公司。

我在 DWI 待的时间不长，大概只有两个星期。 然后我就跟詹克团说，我在上海有个朋友要开公司，我一定要去。 如果我不去他的公司，它就会倒闭。 詹克团告诉我，你想走就走，但我觉得用全定制的方式来学习做矿机芯片对我来说非常好，所以让我继续做下去。

于是我离开了帝微书，去了上海智坤。 我在上海工作的时候bit比特币矿难原因，晚上做S7芯片。 本来他们有一个团队在做S7芯片，两个方案在竞争，最后我的方案赢了。

2015年7月，上海智坤团队成立，我也想创业。 当时想做一个无源无线监控摄像头的芯片，也就是AI芯片。 为什么要做这个芯片？ 因为我觉得摄像头是物联网的眼睛，应该无处不在。

但是为什么当时没有到处都是相机呢？ 原因之一是它太贵了。 一个摄像头5000元，安装5000元，也就是1万元。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安装摄像头需要拉电线和网线，非常麻烦。 所以我当时的想法是做一个相机，可以挂在杆子上，挂在树上，可以用太阳能电池板供电，一年365天不间断运行。 这特别适合完全定制。 我可以把成本控制在500元以内，功耗控制在100毫瓦以内。

但是这个项目需要钱，所以我从智坤辞职去做这个创业项目。 因为这段时间在找投资人，没别的事做，就利用兼职做了S9芯片。

S9完成后就是2015年底了，比特币的价格从2015年初就开始上涨，到年底又开始回升。 这时候我在考虑要不要正式加入他们，就和他们谈了股份的事情。 从2015年12月到2016年5月，我们一共聊了6个月。 结果，詹克团只愿意给我0.5%的股份。

他们和我谈股票是按照100亿美元的估值来的，但是你想我2015年初加入他们的时候，他们的估值才几亿，到了年底，估值就变成了100亿。 币值涨到今年，他们的估值只有140亿美元。 当时觉得估值太高，股份太少，就自己出去了，2016年年中创办了比特微。

碳链价值：2015年初为什么不和比特大陆谈股份？

杨作兴：当时太悲观了。 币价就这么跌了，生意失败了，烤猫也跑了。 我准备离开这个行业，觉得和他们谈股份没有意义。

碳链价值：所以事情是这样的：你在烤猫团队的时候，你就已经用全定制的方式设计了芯片方案。 虽然你要离开这个行业，但你还是把解决方案给了比特大陆？

杨作兴：其实全定制的方式并不是我跟烤猫团队学的。 在我去北京君正工作之前，我在江苏扬州RFID公司工作时就是用这个方法论设计芯片的。 它是在不同的项目中逐渐完善、不断完善和发展的一套东西。 烤猫的时候我也没给比特大陆方案。

比如比特大陆的蚂蚁S9和神马的M10都是16nm的，同样的工艺，我也是做的，但是为什么M10的性能是S9的两倍？ 这是因为我的方法论在不断改进和发展。

碳链价值：但是在你离开之后，比特大陆并没有生产出新的更好的芯片。

杨作兴：对。 其实我也没有想到这一点。 我走的时候留下了代码，他们大概知道方法论。 可能是后面的人看不懂这件事情bit比特币矿难原因，所以不能在这个基础上继续进化，所以后来开发的12nm等一系列芯片都失败了，为此损失了几十亿美元。

矿机行业最重要的是技术，其次才是资本

碳链价值：所以，你进入这个行业是机缘巧合； 因币价跌幅过大，对行业失去信心而想退出； 你离开比特大陆是因为股份没有经过谈判。 但是你一直掌握着核心技术。

杨作兴：对对对。 你可以这样说。

碳链价值：矿机行业似乎进入了白热化的激战状态。 刚从币圈诞生的有比特大陆、嘉楠耘智、一比特、神马矿机、芯动科技。 现在听说英特尔、三星等传统芯片设计商要进军这个行业。 您如何看待这个行业未来将面临的激烈竞争？

杨作兴：我个人认为矿机芯片设计行业有两个重要的事情。 最重要的是技术。 有了技术，就可以设计出更好的产品，产品带来的真正收益是矿工看得见的。 他们都来买你的产品，你就可以扩大市场份额，赚钱。

二是资本。 供应链需要大量的资金，资金雄厚，所以供应链的优势是必要的。

但我认为最主要的是技术。 只要你的技术水平高，能做出好的产品，自然就有资金投入。

碳链价值：比特微目前获得了多少融资？

杨作兴：天使轮我们拿了500万元，是香港上市公司中微科技董事长黄学良投资的。 后来，陆续有人来投我们，到现在，我们已经筹到了1亿多元。

碳链价值：贵公司现在有多大？ 有多少研发人员？

杨作兴：公司现在有50多人，研发人员近20人。

碳链价值：与比特大陆相比，可以说是非常小了。 听说他们现在已经扩大到3000多人，高薪聘请了很多工程师。

杨作兴：是的，他们现在有很多人，但是研发并不是人越多越好。 研发不像工厂，可以靠工人的围观战术堆砌起来。 人不够好，再多也没用。

碳链价值：所以比特大陆当时失去了你，损失惨重。

杨作兴：当时吴忌寒还想留我，愿意给我2%的股份，詹克团不同意。

碳链价值：有这样的细节？ 你觉得詹克团懂技术吗？

杨作兴：他当然明白。 他一直掌管着比特大陆的技术，但芯片的持续故障，他应该承担主要责任。

技术排序：Whatsminer>Innosilicon>Others

碳链价值：你认为现在性能最好的比特币矿机是哪一款？

杨作兴：当然我们M10是最好的，你可以看看它的性能。

碳链价值：您如何看待嘉楠耘智最近推出的7nm芯片？ 它的出现是否给业界带来了极大的震撼？

杨作兴：他们很勇敢，做了第一个7nm，但是功耗指标没有达到预期。

7nm工艺，功耗85w； 而神马矿机M10 16nm则达到了65w。

但他们应该会继续优化，我们拭目以待。

碳链价值：为什么不直接在7纳米的基础上设计M10？

杨作兴：7nm功耗应该不错，但是良品率还在爬坡阶段，所以我们做了16nm。

还有一个，因为我们掌握了比较先进的方法论，现在可以用稍微落后的工艺，达到比较好的水平，功耗低，成本低。 而如果技术不是很好，就只能追求先进的技术，否则产品性能无法与市场上的其他产品抗衡。

至于7nm芯片，我们不想做，但想等良品率提高一点再做。 你不能担心这种事情。 比如比特大陆的16nm芯片也是2015年3月到2015年10月拿到的，用了7个月才稳定下来。

按照我们的计划，7nm的芯片会在明年推出。

碳链价值：矿机芯片性能逼近极限？ 或者什么时候会接近这个限制？

杨作兴：芯片性能的提升主要从两个方面进行。 一是技术的进步，二是设计方法论的演进。

从技术上看，按照现在的进度，至少能走5-10年，到了2nm可能就走不下去了。 这时候只能在设计方法论上寻求突破。

幸运的是，我们目前在设计方法方面处于领先地位。 有时候总觉得自己没有提升的空间，但是我一直在想方设法，找出更多提升的空间。 事实上，一直都有空间。

碳链价值：目前市场占有率较高的几家公司有比特大陆、嘉楠耘智、亿特币、微比特、芯动科技。 你觉得这些矿机公司的水平如何？ 你能做个比较吗？

杨作兴：如果从技术上做一个排名的话，比特微和芯动科技应该排在前列。

熊市是暂时的，比特微2019年上市

碳链价值：一般熊市来临时，都会伴随着矿难和矿机厂商的退出。 您认为这个市场还会剩下多少家公司？

杨作兴：至少还剩3家。 如果市场好，市场够大，五家十家不成问题。

碳链价值：但是这个熊市的持续时间似乎特别长。

杨作兴：熊市是暂时的。 牛市一般出现在比特币挖矿数量减半一年后，暴跌出现在减半两年后。

上一次减半是在2012年，2013年币价达到顶峰，市场开始崩盘。 2014年大幅下跌，2015年价格开始逐渐企稳，这次也类似：2016年减半，2017年币价见顶，2018年暴跌。

下一次减半将在 2020 年进行。

碳链价值：所以熊市不会对你原先的计划有任何影响。

杨作兴：能有什么影响？ 这是正常的。 这个行业就是这样，它是一个周期性的行业。 还有一年的时间。

碳链价值：现在矿机企业都在准备上市。 如果熊市时间比较长，这些公司有没有上市失败甚至倒闭的可能？

杨作兴：有的公司上市了，可能会过早死掉，但完全死掉的可能性不大。 毕竟上一波的红利大家都赚了一些，应该够熬过这个寒冬了。

碳链价值：比特微有自己的上市计划吗？

杨作兴：我们可能2019年上市。

碳链价值：谈谈熊市中的行业现状。 据说比特大陆在第二季度面临严重亏损。 如果比特大陆在今年内没有设计出更强大的芯片，接下来会不会处境更加艰​​难？

杨作兴：我只能从技术角度来判断这件事情。 在我看来，这个行业归根结底还是靠技术。 如果技术不好，就不可能保持领先，这是很危险的。

碳链价值：比特大陆以专利侵权的名义起诉你。 串联供电的技术是你们家用的，还是业内大家都用的？

杨作兴：行业里用的，他只告我们家。

事实上，这项技术并不是他们发明的。 串口电源是Bitfury在矿机芯片设计中最先从其他行业借鉴而来，而烤猫是串口电源矿机芯片设计者的第二故乡。 他们之所以没有申请这个专利，是因为这些都不是自己发明的，是借来的。

所以比特大陆仅仅因为我们使用了这项技术就把我们告上法庭是没有意义的。 所以最后他们也败诉了。

碳链价值：神马目前的市场份额是多少？

杨作兴：我们上一个产品M3销量超过40万台，市场占有率超过百分之十。 这还是在没有大力推广的情况下。

碳链价值：那么你们现在应该已经盈利了吧？ 你的收入如何？

杨作兴：没关系。 我们去年的收入是4.3亿多人民币，净利润是7000万人民币。 今年上半年销售额13亿元，净利润3.3亿元。 但是没办法跟比特大陆比，哈哈。

碳链价值：除了比特币，你们开发过其他币种的矿机吗？

杨作兴：我们还开发了另一种货币芯片。 未来会扩大品类，生产更多币种的矿机。

碳链价值：你的方法论不仅可以用来设计矿机芯片，也可以用来设计其他芯片。 比特微未来会不会像比特大陆一样进入AI芯片等其他领域？

杨作兴：对。 未来我们还会向AI芯片、GPU、手机芯片等方向发展。 只是现在我们先从简单的、收益比较高的矿机芯片入手。 事情是一点一滴做的，还是先做吧。

碳链价值：世界上有没有像你们这样在方法学研究上表现突出的团队？

杨作兴：不知道有没有。 说起来，倒不是我聪明先想到，而是纯属巧合。

我最初接触的是RFID中的全定制方法论。 如果我后来没有转矿机芯片，我可能不会把这个东西探索的这么深。 就像如果我留在海思研究手机芯片，我不会想到全定制的方法论。

还有一个比较难得的是，我在芯片研发一线工作了这么多年。 我在这个领域工作了 20 年。 总的来说，我早就走上了管理岗位，还没有机会去体会这些东西。

碳链价值：而且技术一直在发展。 那时候你进入这个行业，基本上没有什么技术壁垒，但是现在进入有点难度。

杨作兴：是的，后来的人进入这个行业，面对的不是我当年贫穷白人，门槛很低的情况。 他首先要学习和掌握整个系统的知识，而方法论是不断演进的，他不可能一步步跟上。

技术上，现在已经发展到7nm了，后面还会有5nm、3nm，难度越来越大。 再次进入是有门槛的。

碳链价值：你设计的芯片也是台积电生产的吗？

杨作兴：对，现在是台积电代工。 去年我们是台积电在中国大陆的第五大客户。

碳链价值：未来会推出矿池业务吗？

杨作兴：从纯业务的角度来看，未来可能会推出这项业务。

结尾